【笔尖】孽债（情感小说）

（一）

桃花村的前方是条清澈的小河，绕着村子，一段左转弯，一段右转弯，北面是万亩农田。北面农田中间有条狭窄的石子小路，到了插秧的季节，这条石子小路就成了泥泞小路。桃花村的人们上街如果骑自行车，要花费20多分钟，从这万亩农田中经过，走路需要50分钟吧，走出去以后还得走上几十分钟的路程才能到市区。按“桃花村”这个名字来说，桃花村的小伙应该都是命带桃花的，可是却因了这条漫长的田间小路，吓跑了准备嫁到桃花村的本地姑娘。后来人们谈亲只要听说小伙是桃花村的，任凭媒婆将小伙子说得怎样优秀，怎么能干，姑娘总是将手摇了又摇，摆了又摆，然后找了各种理由推脱。渐渐的桃花村眼看就要成了光棍村了，怎么办？这可愁坏了村里百十来户村民。后来有点能耐的小伙子自己在外面打工，可以自己谈个外地姑娘回来，对人家姑娘好点，用点心，都娶上了媳妇。

但是王家两儿子可愁坏了王懒于，他家两宝贝儿子从小就“傻头傻脑”的，大家素性叫他们“大瓜”，“二瓜”。其实两兄弟不傻，只是有点憨，脑子没人转得快，性子慢了半拍而已。大瓜比二瓜大三岁，可是比二瓜还要憨，性子还要慢，上学的时候，老师布置课堂作业，别人二十分钟做完，他要两小时还不一定能做完，老师让他回答问题，他站起来半天没一句话，后来老师索性上课不提问他了，同学们基本都找他玩，后来他也就这么将就着初中毕业，王懒于托人让他跟着人家学起了木工，央求着师傅将儿子带到外地去，他知道儿子估计学不会木工手艺，反正只要他能养活自己，也能像其他孩子一样，带个外地老婆回来就好了。

二瓜比大瓜脑子好使点，性子比大瓜快了一点，所以他相对而言比较深得人心一点，初中毕业后，王懒于帮二瓜找了个油漆工的师傅，跟着师傅去了外地，他认为二瓜学油漆工应该可以完全学会，而且肯定能带个媳妇回来，他对二瓜信心十足。眼看到了娶媳妇的年龄，家住在这个“桃花村”不说，还摊上了两个愣头青，好歹还让他们在外面打工，看着别家儿子都从外地带回了媳妇，有了孙子，孙女，唯独他们家俩小子一点动静也没有，每年过年回来，王懒于都要对两个儿子上一堂“怎样处对象”的课，可是任凭王懒于怎么说，两儿子始终年复一年的自个回来过年，村里人都说：“这老天爷呀，真是看眼，谁让这王懒于年轻的时候祸害了那么多妇女了。”

“唉......”王懒于也常常一个人独自抽闷烟：“罪孽呀！”

（二）

王懒于年轻的时候小有名气，因为他的脑子好，聪明，大瓜出生不久，他就到外省一家五金机械厂做机器维修，干了两年，后来那家厂的产品质量总是过不了关，老板一着急，以为是机器老了，买了几台新机器，将旧的不成形的机器淘汰了，这时候，王懒于盯上了那几台旧机器，在老板准备当废品，卖给收废品的人时，王懒于找到了老板，以他做一年义务工为条件，请老板将旧机器给他，老板觉得天下还有真傻的人呀？旧机器要了干嘛？老板欣然答应了，这样解决了旧机器，还省了多付一年工钱，何乐而不为。

可是他未曾料到，王懒于干满一年后，以家里老娘病重需要人照顾为理由辞职回家了。其实，那时候，他老娘早在几年前就驾鹤西去了。

回到家后，王懒于围着那几台旧机器折磨了三个月，终于将它们修整得服服帖帖，于是他按照原来老板的路子，买原材料，找销路，他还找了一个小媳妇，半年之后，王懒于的小五金厂像模像样的运转了起来，刚开始的半年里一直没利润，但是好在没亏本，因为王懒于的机器旧，很多地方磨损地厉害，所以他自己将机器的生产模具，经过打磨改小模具，虽然可以用，但是只能生产小型五金件，那时候需要用这种小型五金件的厂家不多，但是王懒于相信，肯定是有需要很多这样产品的厂家，只是他自己没找到罢了。眼看着，没钱赚的小作坊，王懒于媳妇杏花心急如焚，她一直劝他不要开了，家里所有的积蓄全拿出来了，再这样下去饭都没得吃了，两孩子也不能继续上学了，王懒于不听，杏花吵着要离婚，王懒于只好让杏花再给他一年时间。

后来，还真是让王懒于撞了好运，正巧这时候王懒于的二儿子二瓜又出生了，有人说：“瞎猫碰到死老鼠了。”

来年开春，王懒于在原老板的客户那里遇到了新的客户，他正四处找王懒于生产的这种小型零件，听说王懒于生产，一下子定了5000个，还给了一半定金。哎呀，那可把王懒于给乐地，回家就让工人连夜赶工，一周后赶紧交了货，终于赚钱了，王懒于这一年多来没有白熬了。

接着，王懒于生意也慢慢红火起来，许多工厂从需要大五金件转向小五金件，王懒于的腰包鼓起来了，也开始得瑟起来了，他开始打起厂里一个长的俏丽的邻村小媳妇---翠儿的主意，王懒于经常以外出请客户吃饭为由，邀上翠儿陪客户吃饭，吃完饭还带翠儿逛街，给她买鞋买衣服，

翠儿倒是个老实本分的女子，家里条件中等，老公桃子对翠儿也是掏心掏肺，只是长年在外打工，夫妻团聚的时间甚少，这给王懒于留了一个空隙。他正好趁机钻了进去。

起初，翠儿不肯陪王懒于一起去吃饭，王懒于说给翠儿加工资，翠儿因着金钱的诱惑，答应了王懒于，翠儿毕竟是农村长大的女子，王懒于给她买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她在电视上见过的，所以慢慢地她也就接受了，既然接受了王懒于的礼物，也就一并接受了王懒于对她的“爱”，时间长了，王懒于对翠儿不仅仅是眉来眼去了，去外地办事情就好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，“桃花村”本来就不大，这件事情很快就全村皆知，王懒于的媳妇杏花闹着要跳河，王懒于抓了一把红票子往她面前一扔：“带着这个去死吧!”

杏花看到这么多的钱，也就不闹，不去死了，只要他给钱自己花，就睁一只闭一只眼算了吧。翠儿的老公桃子也从外地赶了回来，到王懒于家里闹腾了一番，毕竟这时候的王懒于财大气粗了，他横得很，桃子反而被王老头找的两个痞子疼打了一顿，桃子有苦说不出，只能将翠儿带到外地，待在自己身边。王懒于没了翠儿，他心里那个空虚和寂寞呀就别提了，整天送完货人就没了，他要再去找一个翠儿，要不然他的心里没办法安定，钱会在他口袋里跳得他心慌。这次，他有经验了，他到县城找个像翠儿那样的女人，那样村里也没人知道，自己也落得安静，自在。

王懒于就这么地一个翠儿一个翠儿的，找了不知道多少个翠儿，最后王懒于竟然只顾着和翠儿们纠缠在一起，厂里的生意也不顾了，很多客户投诉，产品质量不过关。是的，他整天不着家，不着厂的，厂里没了技术员，就等于没了命啊！

渐渐的客户的订单也少了一大截，杏花看着厂里走下坡的情形，急疯了。这次，她不能再不闻不问了，要是再这样下去，以后她自己就没钱花了。思前想后，她决定出去找王懒于。可是，任凭她找遍县城的大小旅馆，找遍她所知道的翠儿们的家里，全然没了王懒于的踪迹，正在杏花一筹莫展的时候，一条消息传了过来：“王懒于被送到派出所了。”

杏花连奔带跑赶到派出所，原来，王懒于在一个月前认识了一家小超市老板娘，他经常去那家超市买东西，还捎带一些礼物给超市老板娘，一来二去，两人就熟络了起来，慢慢地就有了一次次的鱼水之欢。这次，两人正在欢愉之时，被她前来送米，送菜的农村婆婆撞了个正着，婆婆告诉在外地进货的儿子，儿子让婆婆直接打电话到派出所，所以杏花到哪里去找王懒于呢？杏花将王懒于从派出所里领回来后，王懒于千恩万谢保证：“以后一定好好对待老婆，好好经营工厂。”

“你还记得你的厂，还记得家？”杏花丢下一句话就走了。等王懒于回到厂里，看着厂里生产了的一堆堆发不出去的产品傻眼了。

“怎么办？”他立刻出了厂门，一去又是几天，没了消息，好在，这次是去向所有的客户打招呼去了，请大家再给他一次机会，保证以后的产品一定质量过关。但是，这次，他没了开始的好运气。商场如战场，当大五金件行情不景气的时候，很多厂家已经转成了小五金件了，而且人家的机器最起码比他的机器新，产品质量也比他的质量好。原来那些老客户之所以一直用他的产品，因为人家都在给他一个人情，毕竟刚开始市场上还没有小五金件的时候，是王懒于帮了他们，然而，那段时间，王懒于只顾着风花雪月，给老客户们一个转向的最好的理由，现在他们都有了自己新的订单，怎么可能再给订单给王懒于家的旧机器生产呢！王老头耷拉着脑袋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。厂倒了，工人散了，好在，平时王懒于给杏花闭嘴的金额不少。

杏花是个顾家的农村妇女，老实，憨厚，这个时候还真是救了王懒于，换成彪悍妇人，恐怕这个家里已经容不下王懒于了，村里人都说：“王懒于能娶到这个老婆也真是这辈子修来得福哦。”

也有人说：“王懒于的老婆真是个傻婆娘，以前王懒于生意好的时候不归家，现在落魄了也知道回来了，不让他回来才对。”

杏花却憨憨一笑：“一日夫妻百日恩，何况还有两个儿子，孩子也不能没有爸爸。”

人生经历过这么一次摔跤，人到中年的王老头再也经不起折腾了，拿着老婆的积蓄在村口开了间小卖部，夫妻俩种了几亩地，领着两个儿子踏踏实实过着日子。

（三）

眼看着，“桃花村”的小伙子们每年都有结婚的，和大瓜，二瓜年龄相仿的男孩子，几乎没有了，王懒于可急坏了。

“这可怎么办？”整天托张三请李四，给他两个儿子介绍对象，最后，有人告诉王懒于一个好消息：邻村有个叫曾麻子的人，专门给人家介绍媳妇，一听这话，王懒于一不做二不休，摸着黑找到了曾麻子。

曾麻子说：“介绍媳妇可以，但是除了给他5000元介绍费外，还得给女方家2万元，钱到了，人就到。”

王懒于问：“哪里人？”

“云南。”曾麻子看也不看王老头。

“这，这……”王懒于一听云南傻了,他感觉外地的女人不可靠。

“要还是不要？”曾麻子不耐烦了。

“要，要。”王懒于决定豁出去了，得给儿子找对象呀，王家没了后，以后怎么对得起王家列祖列宗。

“要几个？”曾麻子对王懒于的情况了如指掌。

“先一个吧！”

“好，明天你去把钱打到这个账上，钱到了，半个月内姑娘就到了，你回去准备给儿子办婚礼吧！”曾麻子递过来一张字条，王懒于看了看，连忙点头。

王懒于一路哼着小曲回家去了：“还好这几年开小卖部有了点积蓄，现在能给儿子娶个媳妇回来也值得了。今年结婚了，明年我就可做爷爷了。”王懒于边想着，边笑出了声。

第二天早早的王懒于就骑上他的破自行车，去了镇上的邮局将钱汇了过去，还买了些结婚准备用的物品，回家的时候，顺便去了趟曾麻子家，将汇票给曾麻子看了看，曾麻子哈哈大笑，露出满嘴黄牙：“你的儿媳妇，我帮你介绍定了，姑娘来，我的介绍费要给我，才可以结婚。”

“好的。”王懒于爽快的答应着。

半个月过去了，曾麻子还真的带了个女人到了王懒于家，暗黄的脸，长满了雀斑，矮胖的身材，走起路来就像北极的企鹅，从云南来，她的年龄看上去，和村里四十岁的女人差不多，在人们的猜测中，大瓜说话了：“这么丑，我不要，二瓜，给你做老婆吧？”

“你觉得丑，不要，我就会要？”二瓜丢下一句话就走了。

“你们，你们........”王懒于气得上前要去抽他们。

“我花了那么多钱，给你们娶媳妇，你们还挑三捡四的，长相能吃饭吗？现在主要的是能给王家添后。”

“大瓜，明天你带她上街买几套衣服。”王懒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，大瓜满脸无奈。

（四）

次日，大瓜领着新媳妇来到县城，本来是打算去些小门市给她买几件衣服就算了，但是云南女人不依，用云南方言很重的普通话嘟哝着，非得拽着大瓜去百货商场。大瓜也不傻，他想着法子朝百货商场相反的方向走。最后，人生地不熟的云南女人只能听了大瓜的，随便买了几件。

可是，晚上回家后，云南女人发威了，她找到曾麻子要求王懒于家给她买金器，没有金器不结婚，这下，王懒于傻了，当初，曾麻子可没说还要买金器，他找到曾麻子，曾麻子发话了：“人家大老远跑这里来，给你王懒于家添后呢，这个金器还是要买的，最起码买金项链，金戒指吧！”

王懒于听曾麻子这么一说，没辙，感觉自己上当了。当初，应该让曾麻子给张照片看看，早知道这么丑就不娶了，但是，目前也没有其他办法，20000元已经汇出去了，现在只能当她是王家媳妇，只要能给王家添个一儿半女的就可以了。

“买吧！”王懒于一咬牙，又拿了一沓百元钞票给了大瓜，大瓜又领着云南女人又去了县城，这次，大瓜没了心计，站在珠宝银楼里，他挑着克拉少的，云南女人摇头，他挑款式老的，云南女人还是摇头，最后云南女人看中一款标价4888的项链，大瓜心疼地看着50张百元大钞给了收银员，心痛地眉毛皱起来，然后，云南女人又挑了一只4588元的钻戒，和大瓜要了些零花钱，才心满意足的跟着大瓜回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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